皇后之玺

  以前没见过皇后之玺的时候，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言，什么“嚣张跋扈”、“目中无人”一类的描述，但传言果然是不能尽信，我在西安工作的短暂时日中，与她的合作十分顺利且安稳，少有出格的事情发生，而且每项合作的成果都十分不错。事实上，她对合作者有较高的要求，因此需要合作者总听命于她，我想那些传言就是从这里来的吧。我与她第一次接触是在一次小队任务中，任务目标是回收投放在■■■■的仪器，将其中的数据记录并上传备份。
  任务十分简单，但重要性却很高。由于工作量大，数据非常繁杂，因此小队里成员众多，有不少人是从各地借调来的，大家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工作习惯都不尽相同，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在协调工作章程上。我至今还记得，当时有一位工作人员因为数据记录的格式规范与另一人争吵起来，二人的争吵很快就变成“多人混战”，就连一开始我们就商议好的仪器使用章程也被拿来挑刺。我在人群中左支右绌，想让他们冷静下来再商量，但没人愿意听我的。我有些泄气，然而转头看见她领着那只螭虎站在人群外，站在一座石墩上，面带怒色。
  “景星。”她说道。
  然后就听见震耳欲聋的虎啸声，打破了整个现场争吵的局面。虎啸声仿佛方圆几公里都能听见，众人吓得不敢再大声说话，战战兢兢地看着石墩上的她。
  “如此吵嚷不停，若将你们都放进宫廷剧，怕是一集也活不过了。”
  “队长何在？”等了半天没人回答，我才想起似乎没有安排队长。
  “嗯……还没有队长……罢了，既然还没定，那我就做这队长，想来诸位也没甚意见。若是有意见……”她拍了拍螭虎的脑袋，似乎在威胁，“接下来就由我来安排，你来把任务地图分成五个部分。”
  她随手点了一人做事，很快就拿到了新的地图，她看着地图，画了几笔，然后抬头开始安排工作:“你们四人去回收东面的仪器，你们七人去南面……”
  所有工作都安排完后，她又强调了一遍纪律，就让大家“退下”……啊，是去工作。路上我还能听见有人嘀咕，说她很凶，“不愧是与‘那位’皇后有关的器者”。
  但我认为，行事雷厉果决、令出惟行，才应该是作为皇后身份凭证的皇后之玺玉印的行事风格。瞻前顾后、犹豫不决，不是身为领头人的作风。后来，我问她，为什么在小队合作时总能让大家向着目标努力？她说：“如《基金会管理条例》第354条所言，‘凡是影响任务进程的行为，由队长酌情处置。’鞭策众人努力工作自然就是我的职责。”
  虽然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，但是……《基金会管理条例》是什么？我们什么时候又发布了新的规定？……啊？你的意思是这是她自己写的？

  “玺者印也，印者信也”，玺、印、章有着不同尺寸和不同材质，它们用以区分使用者的等级与用途，昭示使用者的身份。
  “……皇帝六玺，皆玉螭虎钮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皇后玉玺，文与帝同。皇后之玺，金螭虎钮……”
  皇帝、皇后、诸侯王、权臣……宫墙内外，靠着这样小小的印玺上传下达。
  它是权力的象征。
  “权力是手段，稳固地位，亦或是谋求利益，都需要借助权势。”
  那时，我和她在博物馆里，听旁边的旅游团讲解员介绍文物：“……当时汉王朝的最高统治权被牢牢掌握在手中吕后手中，她用这枚印章分封了众多吕姓诸侯王……”
  “这方玉印，是权力也是枷锁。按下朱红的印信，便是走上不归路。”她脸上没什么表情，我很难猜测她的真实想法，“与自身利益相比，儿女情长显得多余。”
  “但从沛县到未央宫，她的身份毕竟变了。她不只是刘邦的妻子，也是吕氏家族的领导人，为了保住自己与家族的利益，她不会放任大权旁落，再论儿女情长也不合适。况且，“民务稼穑，衣食滋殖’，说明她在这条路上做得不差。”
  “是吗？”她转身就走，“可惜，时人对女儿多苛责。”
  “虽然你夸赞颇多，但这不能免了今晚的贡品……谁说要看那最新的电视剧了，哼。今日的任务报告你来写。”
  她很快就走开了，我匆忙跟上。身后讲解员还在介绍吕后的故事，我回过头去，博物馆昏暗的灯光下，只能看见微弱的玉色。
  未央宫早已是黄土与绿茵，她的存在似乎也只是证实了那位青史有名的皇后曾临朝称制、手握大权。而当年手握权力时，吕后究竟在想什么，也都埋藏在时间之中，徒留后人窥测。